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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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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蘇禦安剛剛回到研究所的地下室。正對著手腕上表發楞。他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認了一塊表做幹爹!一旁的白頡捂嘴偷笑,說:“是小一來了。他的能力有趣,凡是他想的,都可以成為他的通訊器。”

“哪怕是一顆洋蔥?”蘇禦信好奇地問。

白頡點點頭,“對,哪怕是一顆洋蔥。話說,當初發現小一的時候組織折騰了半個月也沒搞明白他那能力到底怎麽回事。不過可以確定,他的能力屬於超能力而不是法力。好了,不說這個,小一馬上就到,你們倆去他說的地方看看吧。”

蘇念坐在客廳角落裏好半天沒吭聲了,這會兒站起身來,說:“我去,你們好好休息。”說著,不容別人反對已經拿了衣服往上走。他走到上一層的走廊裏,聽見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便駐足回看。只見白頡拿著一把傘過來,走到面前塞進他的手。什麽都沒說,轉身下樓。蘇念怔怔地看著他消瘦的背影心頭一熱,脫口道:“白頡。”

“什麽?”白頡站在樓梯口回了頭,臉上帶著一點疏離的笑意。

蘇念皺皺眉,猶豫了……

哥哥給的那張紙上說了十八年前的事,他也因此得知了白頡始終不肯透露的實情。哥哥說:我能預料到這一切進而做些安排,雖然小劼的能力稍遜與我,但也蔔算出一些情況。我、阿念、小劼我們三人聯手雖然有可能獲勝,但結局也是同歸於盡。我知道小劼舍不得阿念,所以我不怪他把阿念引開。我很感激小劼,感激他帶走了阿念。雖然他做好了跟我一起力戰強敵並同歸於盡的打算,但是我不能讓小劼死,對不對?不管是對我兒子還是對我弟弟,我都要讓小劼活下去。我看到我死後的很多事,比方說小劼為了救大安而消耗所有的法力,為了活命,只能委身與那個組織。我曾經想過,本來這事解開了誤會小劼和阿念會和好如初。但世事難料,小劼為了不讓鬼王役使發現大安,四處躲藏並封印他體內的能力。這樣一來,你們兩個人分別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時間加重了懷疑和怨恨的砝碼,不是不想去原諒去爭取,而是十幾年的怨懟,哪會這麽容易放下?阿念,別放棄這麽愛你的人,這是哥哥給你最後的建議。

蘇念恨不恨?恨,面對哥哥嫂嫂的慘死,面對昏迷不醒的禦信,面對禦安失蹤的問題,他恨不得殺了白頡。可冷靜下來之後,卻又拼命壓制著自己對他的恨意。十八年來,他不停尋找白頡。漸漸的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是為了當年的真相,還是為了再見這人一面。就像哥哥說的那樣,十八年來的怨懟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他知道自己必須放下,他需要時間。他欠白頡的太多。

“我哥那封信。”蘇念終於開口,“信裏只說敵人很強,卻始終沒有明確告訴我們兇手究竟是誰。僅僅一個鬼王的役使還不足以殺了我哥跟嫂子,況且那時候你也在場。我哥不說,你也不說。白頡,我知道。”說道這裏,蘇念無奈嘆息,“白頡,我……”要怎麽做才能彌補自己的過失?十八年前的現場看上去真的像白頡和鬼王役使聯手殺了哥哥一家,七年前的偶遇,他還砍了白頡一刀……

樓梯口的白頡只是笑笑,說:“早去早回,孩子們還等著你。”

“你呢?”蘇念低聲問,“你還會等我嗎?”

十幾年前的真相是打算爛在肚子裏帶進墳墓,想不到卻被蘇臣盡數道出。白頡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等蘇念,他只是覺得很累。沒有得到白頡的回答,蘇念轉身走了。白頡在樓梯口站了許久,最後坐在臺階上呆呆的出神。

並不知道兩個老的那邊糾結的好比那啥。兄弟倆看著抄寫回來的資料繼續研究。按照檔案上的記錄來看,母親並不是本地人,結婚後才隨著父親定居在這裏。他們的父母結婚四個月後蘇禦安就出生了。也就是說爸媽先上車後補票!而方才蘇禦安就問過蘇念,爸爸在外地生活過嗎?蘇念搖搖頭說嫂子出現的特別突然。哥哥外出旅行半年,回來的時候帶著已經懷孕的嫂子。從見到嫂子到一家人被殺,蘇念從沒聽嫂子或者是哥哥提起禦安外婆家的事。曾幾何時他問過哥哥,嫂子是不是孤兒。哥哥只是笑而不語。蘇禦安覺得這個很古怪,可究竟哪裏古怪他又說不上來。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張洛泓頂著小雪回來,白頡聽見他的腳步聲趕緊起身往下走。不多時,張洛泓陰沈著一張臉坐在客廳裏,叫白楊給一杯熱的東西暖暖身子。已經知道張洛泓此行的目的,蘇禦信就問他有何收獲。張洛泓一改往日裏嘻哈的態度,嚴肅地說:“說起來你們可能都不會相信,那個死者張平居然是我們張家人。”

“什麽?”蘇禦信低呼一聲,“是你們張家人?怎麽回事?”

“遠房親戚。最開始我也沒發現,我在他家待了一天,翻了一天。我找到張平的相冊,發現裏面有一張他小時候的照片。照片上有很多人,我操二十多個。我看到年紀最大的那老頭兒,就是我爺爺。我打電話跟我爸問的,還特意給他把照片傳真過去。我爸也找了很多親戚問,才知道這個張平是我一個遠房親戚,論輩分兒,我還得跟人家叫聲小叔兒。”

蘇禦安發現白頡並未對這個消息表現出半分驚訝,“爸,你是不是知道這事?”

白頡搖搖頭,“一開始只是懷疑。後來我們發現這些無故發瘋的人裏也有道術家的旁支。算上張平,我看看……”白頡拿起紙筆,邊寫邊說,“捉妖的顧家、鎮陰的馮家、天師張家、役鬼羅家。”

“役鬼羅家也被扯進來了?”剛剛跟羅家打過交道,蘇禦信更是覺得詫異,“他們家不是家規嚴厲麽,怎麽還有旁支在外面?”

“大家族嘛,總會有些旁支的。雖然這些人都是普通人,但的的確確是算是家族的一支。”

於是,問題接踵而來。為什麽這些家族的旁支中會有人無故發瘋?肯定不是巧合,可說是陰謀,卻又無跡可尋。白頡就讓張洛泓再跟家裏聯系一次,把這些情況說說,看天師張家有什麽意見。另外一方,白頡自己也琢磨聯系其他幾大家族,相互通個氣兒。

在白頡跟張洛泓商量事情的時候,蘇禦安悄悄起身離開了客廳。蘇禦信看著他走進廚房拿了一個馬克杯,以為他想喝咖啡,也就沒在意更多,轉回頭繼續跟白頡商量。蘇禦安獨自一人站在廚房裏腦子裏混亂不堪。天師張家已經死了一個,接下來呢?是羅家還是馮家?最後一個會不會是自己?因為這件事,還會死多少人?

當年的孩子們,現在的道術旁支,不斷有人因為他而死。這就像是,一股不可見的邪惡力量一點一點,一層一層毀了他的世界,最後只剩下一個人。

不要!絕對不要!

「禦安,你害怕嗎?」

誰?誰在說話?蘇禦安猛地打了個激靈,確定自己沒有幻聽。那個聲音真切地傳進腦子裏,清晰無比。他急忙看著客廳的那幾個人,見他們毫無察覺,不禁懷疑這個聲音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禦安,你害怕嗎?」

「你是誰?」蘇禦安試著跟腦海中的聲音溝通。很快,那聲音就說:「我們相識了二十幾年。」

「鬼,鬼王!?」

「我們終於可以說話了。沒用的,即使你告訴所有人他們也找不到我,因為我就是你。」

「你不是我。」蘇禦安在腦子裏大吼了一聲。得來的,卻是鬼王清淺的笑聲:「禦安,我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哭看著你笑,看著你跟禦信在床上纏綿。那一刻,我能感覺到你的快樂。」

「別叫的這麽親熱,我跟你不熟。」蘇禦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事實上他的冷汗已經打濕了襯衫。腦子裏響起了鬼王輕輕的笑聲,又說:「禦安,你已經得到了蘇臣的契約,也知道當年的真相。但是蘇臣並沒有告訴你,真正殺了你父母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役使。」

「你想說什麽?」

「你不明白嗎?這就是等價交換。你們蘇家祖先想要榮華富貴就要付出同等代價,在你們看來人的生命極為珍貴,但是在本王看來不過就是一些補品罷了。我們的世界不同,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嗯,價值,價值觀。世界不同,價值觀也就不同。既然你蘇家祖先與本王簽了契約就該守信。出爾反爾,恩將仇報,你說說看,是你蘇家不對,還是本王不對?」

蘇禦安毫不動搖,反駁道:「你少給我灌迷魂湯,這是兩碼事。不要扯開話題,到底誰殺了我爸媽?」

「還不明白嗎禦安?是你,是你自己。」

「放屁!」

「為什麽不相信呢?我的一半重生在你的身上,你以為我會一直沈睡?你七歲那一年我的力量覺醒,役使只是到你家中接我。你的父親為了控制你,打敗我的役使,方才折了自己和你母親做祭品為你改了命格。否則,你七歲那一年這副身子就是本王的了。」

蘇禦安只覺得頭暈目眩,伸手撐在流水臺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腦海中的鬼王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蘇臣沒有多少法力,想要改了你的命格只有動用禁術。那時候,你保護了我,拼命反抗蘇臣,殺了他也殺了他的妻子,你的母親。我的役使沒有肉身,只是在一邊等著我的蘇醒。我沒想到白頡竟為了一己私願引開了蘇念,若蘇念在,你也未必會得手。當然了,你麽麽所有人也活不到第二天。蘇臣知道這個結果,才放縱了白頡一次讓他騙了蘇念。畢竟只死兩個好過全軍覆沒。我很敬佩蘇臣,一介凡人,居然可以使用禁術改了你的命格。即便被你所殺,還是成功了。」

「閉嘴!」

「禦安,接受事實吧。是你殺了他們。」

「我他媽的讓你閉嘴!」

「噓,會被聽到。你想現在就讓禦信知道是你殺了父母?他是那麽愛你,你們每次交歡,他舒爽的幾乎死去。他為你著迷,為你的身子,為你們的感情。」

還在認真跟白頡討論的蘇禦信忽聽廚房裏傳來馬克杯破碎的聲音,猛地起身跑進了廚房。蘇禦安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蘇禦信嚇了一跳,剛才好好的,這會兒是怎麽了?白頡和張洛泓也聞聲趕來,白頡看著蘇禦安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頓時瞪圓了眼睛,“禦信,趕緊把你哥抱屋去,鎮魂符給他塞枕頭下面。叫醒他,別讓他睡覺做夢。”

“白叔,我哥怎麽了?”蘇禦信能不擔心麽?聽過白頡的話就更擔心了,他要是不問才叫奇怪。

白頡眼珠子一瞪,使勁戳了戳禦信的腦門,“死小子,還問我?你幹嘛了?你哥身子最近不好你不知道麽?做做做,你精蟲沖腦啊?趕緊抱去休息,別讓他做夢啊,這時候再做夢更虛弱了。”

蘇禦信被白頡說的滿臉通紅,張洛泓在一邊撿笑,還幫著開門關門。白頡特別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哥倆的房間,甩手說出去接小一,很不負責地離開了地下室。剛走出研究所到院子裏,白頡的臉色已經凝重了起來,掏出電話來撥了號碼,“小一,你還有多久能到?”

正在開車的黃天翔手忙腳亂,趕緊說:“是我黃天翔。小一,這小子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白頡已經沒心思去想為什麽小一和黃天翔會在一起,他聽小一不方便接聽心裏又沈了幾分,問道:“他剛才是不是頭疼了?”

“是啊,嚇我一跳。現在剛穩定下來,捯氣兒呢。”

“你們走到哪裏了?”

“快了,再有十分鐘就到。”

“我去路口接你們。”

白頡一口氣跑到路口。還在飄落的小雪瞬間打濕了他單薄的衣衫。白頡忽然脫力地靠著大樹癱坐在地上。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撥通了蘇念的號碼,待聽見那人低沈的聲音,說:“魂收到沒有?”

“沒有,有人下手比我快。”

“蘇念,鬼王醒了。”

昏暗的小路上,白頡坐在冰冷潮濕的地上。臉埋在雙臂之間,無力,沮喪,仿佛一片雪花都可以把這人壓垮。

回來吧,蘇念。這種時候,我需要你。

黃天翔把小一交給白頡的時候,這人已經昏睡不醒。白頡知道小一身上還有傷,又被鬼王的意識震了一下,是要昏睡幾個小時的。這孩子也讓他心疼,但是他給不了小一想要的。他覺得小一對自己的感情並不是愛。或者說不僅僅是愛。

情況刻不容緩,他只能強迫小一醒來。潑涼水,抽嘴巴,又掐又打的把小一搞到半死。一邊的黃天翔都看不下去了。幸好,小一在白頡拿起煙灰缸準備打下去的時候睜開了眼睛,看到白頡猛地抱上去!有些委屈地說:“你就不能溫柔一點?”

“我溫柔了你能醒嗎?”白頡拉開了小一的胳膊,揉揉他的頭發,“你這孩子也夠倒黴的,你們之間有了‘通道’你才會被那玩意兒的能力震昏。現在感覺怎麽樣,好點沒有?”

“你要是能親我一下感覺會更好。”

“那你繼續昏吧。”

黃天翔一把抓住白頡拿起煙灰缸的手,無奈地說:“能先說正事麽?那邊兒還捆著一個呢。”黃天翔指著被放在角落裏的M先生,提醒這倆人。繼而,他又打量了幾眼周圍,“那哥倆呢?”

白頡無聲嘆息,說:“先別去找他們,禦安需要休息。先說這肉粽子,怎麽回事?你們倆從哪綁來的?”

就在小一細說與M先生相遇的情況時,臥室裏的蘇禦信快急死!白頡的意思是不能讓他哥做夢,但是看哥哥狀態明顯是噩夢連連,蘇禦信又舍不得抽嘴巴子潑涼水掐肉什麽的,無奈之下,只好把他哥扒個精光……

火舌舔舐著他的頭發,灼熱的浪潮兇猛地撲打過來,蘇禦安狼狽的連連後退,背脊抵在了墻面上,退無可退,只能面對兇猛的火勢。蘇禦安知道自己在做夢,卻怎樣都無法脫離這可怖的夢境。熟悉的家已經被大火吞沒,媽媽就趴在客廳的地面上,身首異處;弟弟不知道是在臥室還是在書房,撕心裂肺的哭聲讓禦安痛徹心扉。如果前兩次的夢是“無意”的,那麽這一次必定是鬼王“有意”給他看。十八年前的真相,就在夢裏,就在眼前。但是,為什麽看不到爸爸?

蘇禦安劇烈地咳嗽兩聲,拼命克制著視線不落在地面的屍體上,他順著弟弟的哭聲跑過客廳,大喊著:“禦信,你在哪裏?禦信!”

弟弟的哭聲還是繼續,蘇禦安不知道怎麽了,脫口喊道:“二墩兒別哭,哥來了。二墩兒,回哥一聲,你在哪裏?”

哭聲戛然而止,蘇禦安已經跑到哥倆的臥室門口,擡腳就將房門踹開,火舌猛地竄了出來,一股熱浪沖了蘇禦安一個跟頭,險些摔倒在地,他朝著裏面叫嚷,“二墩兒,你在不在裏面?哥來了。”

從屋裏裏面傳來了小禦信的哭聲,蘇禦安顧不得兇猛的火勢,一股腦沖了進去!倏然間,火焰、熱浪、哭聲消失不見。完好無損的臥室裏空無一人。蘇禦安楞了,這一回鬼王又想玩什麽?

“大安?”

忽然傳來的聲音讓蘇禦安猛地一楞,那是父親的聲音,一直印刻在記憶中。他的身體僵硬,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身後又傳來一聲,“大安,你找什麽呢?”

蘇禦安緩緩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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